预付卡消费 把悲伤留给自己

12月30日，据经济之声《天天315》报道，“您可以直接往里充值，现在有活动，直接可以给您换一张卡。或者充3000转成5折。我们几百家店呢，就北京都200家店，不限时，不限地点，不限人，因为你这是老卡，转的话有优惠，而且只是年前。而且这只是年前。”

这样的话语，您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几乎每一位去美容院、美发店的消费者都会遇到这样的场景：店员会不遗余力地劝说你办卡。

无论是美容美发、健身游泳、还是洗车洗衣，很多商家都打着“专享折扣，充值之后就送大礼”的促销口号吸引消费者办理会员卡。于是，“这么划算要不来一张?可万一它跑路了怎么办?”成为不少消费者在面对预付卡时十分纠结的问题。大家办储值卡，多数是想要省钱，但这些预付储值卡的背后，可能风险重重!发卡商家倒闭跑路、卷款而逃并不少见。

预付消费卡往往是“看上去”很美，但有效期、消费限制、不退款等，都是不能不防的“陷阱”。江苏张家港的一家美发店，两年之内换了三个老板，每一次被转让之后，消费者的预付卡都需要再充值才能继续消费。消费者魏女士说，她感觉自己可能是中了不良商家的连环计。

魏女士介绍说：“我在苏州张家港华纳理发店办了一张卡，没有多长时间，这个门面就换了一个名字，叫第六感，声称把华纳给买断了，我们这些客户被华纳卖给第六感了。当时第六感的人要我们加钱才能把卡转成第六感的，才能继续用，否则过一段时间这个卡就用不不了，碍于我们里面还有一部分钱，我们就加了一部分钱转成了第六感的卡。结果半年不到，这个店又换了一个名字，现在叫时代会所。”

在这两次店面转让后，为了稳住消费者，无论是第六感造型还是现在的时代会所都发过承诺书。告诉消费者无需另外交费还可以继续使用，但实际情况是，没过多久都翻脸不认账了。记者找到时代会所的老板，他说他是从第六感造型那里买来的客户资料，只想留住有消费潜力的客户。

时代会所老板称：“至于这个客户我要还是不要，也取决于我自己。虽然我不会放弃这批客户，但是对于我们做生意来讲肯定给自己留点后路。这种东西不是看谁来接，看下家是没有用的，要看上家是怎么做的，从法律上讲跟我任何关系都没有，要看上一家有没有良心，他有良心会给你一笔钱，给下家来让他承担，像这种的，不给钱给我，我肯定不会承担。”

不良商家，不仅完全无视消费者的利益，还把本应是上帝的顾客当作待宰的羔羊卖来卖去。商家这种行为严重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明知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严重侵害，投诉到当地监管部门却依然难以解决。对于预付卡消费纠纷，工商管理部门有时也倍感无力。

丹彤健身房北京海特花园店的200多名会员目前依然深陷麻烦的预付卡消费纠纷。一个月前，这个健身房在没有通知会员的情况下，突然关了门。由于健身房门口张贴的告示说是因为牵扯了房屋租赁纠纷。会员们担心退费无门，“去年年底说我的卡快到期了，续卡有优惠，我这张新卡还没开呢，这健身房就关门了。”

丹彤健身房北京海特花园店的200多名会员组成了一个微信群，有会员组织起来去了当地工商局。而工商局表示，自己只能起到督促的作用，具体解决的进度还要看丹彤健身自己。

工商所表示：“可以留下具体的信息作登记，会督促他们尽快解决。”

商务部曾制定过《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但这个管理办法主要针对的是规模发卡企业、集团发卡企业和品牌发卡企业，而小型的理发店、餐饮店、健身机构等自行发售的储值卡并没有向商务部门报备，所以他们的发卡行为并不在商务部门监控范围内。依据相关法规，商家卷款"跑路"涉嫌诈骗，超出工商行政主管部门的职责，应由公安部门负责。

记者了解到，具体到每一个消费者，商家“跑路”行为给他们造成的经济损失往往较小，所以很多人选择了忍气吞声，不去报警。而作为警方，一旦接到这些案子，一是案值过低，二是往往这类案件难以证明商户就是恶意诈骗消费者，有的容易被定性为经济纠纷，需要到法院起诉，从而造成这类案件从立案到侦破都有难度。

监管无法到位，导致商家“跑路”成本低、消费者维权成本高，这也助长了不法商家肆无忌惮“跑路”的气焰。即便商家没有跑路，预付消费卡也容易引发各种消费纠纷。其中，围绕预付卡有效期限的问题占比比较大。

北京的李先生3年前因为促销活动在爱义行办了一张洗车卡，今年的5月份，他去洗车时，爱义行工作人员提醒，他的卡即将到期，需要续费才能继续使用。

李先生说到：“今年前一段我去洗车去了，他就告诉我说，到5月你这个卡就到期了。我说那怎么办。他说那你就续期吧。我说那就给我续吧。他说这个不是免费续的，你得买新的产品才能续。他就给我推荐比较贵的那种好几千块钱的服务。我说我现在这么多次，都用不完，你再让我办洗车卡，那我没有意义了呀。”

记者向爱义行求证，客服解释，爱义行刚刚在一个月前更新了一条规定，就是可以免费续卡，但也只能再用3个月，而且中间还有7到15个工作日不能用卡。李先生抱怨，如果选择免费续期的话，3个月后又要再去折腾这个洗车卡的事情实在头疼，商家给消费者设置的门槛让他十分困扰。而我国已经出台了预付卡管理办法，其中规定，记名的预付卡是不得设期限的。

一张小小的预付卡，暗藏的却是大大的玄机。据中国消费者协会调查，预付卡消费类投诉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经营服务缩水。有的经营者以免费体验、高额折扣优惠、夸大宣传商品和服务质量等为诱饵吸引消费者，当消费者购买预付卡消费后，发现经营者不按照事先约定履行相应义务，经营服务质量打折扣。二是设定霸王条款。有的经营者提供的合同或协议存在不公平、不合理的格式条款，故意减轻或逃避应该承担的责任，限制消费者权利。三是随意限制消费。有的经营者自行设定预付卡使用门槛，限制消费者正常消费。以消费额度不足、价格上涨、节假日除外等为理由，单方取消优惠活动，并设定额外条件，导致消费者的预付卡越办越多，充值金额越来越大，被"卡"的越来越深。四是使用低劣商品。有的经营者在提供服务时，用低劣商品代替高档商品，甚至个别经营者使用的商品存在以假充真、以次充好、“三无”、失效过期等问题，导致消费者人身健康和财产安全受到侵害。五是擅自终止服务。有的经营者因经营不善等原因，出现关门歇业、易主、变更经营地址等情形，不能继续提供服务，没有提前告知持卡消费者，也没能妥善处理善后工作。

面对要不要办理预付卡的问题，消费者矛盾重重、难下决断。春节消费高峰即将到来，有关预付卡消费，消费者们也发出了声音：

消费者：“没有维权。因为我觉得你根本找不到嘛，又不说什么连锁大店，一些小店嘛。”

消费者：“就是自己长个心眼，以后不要再办这种卡了。”

消费者：“最好国家从某一方面能够做一个这种举措。但是像小的美容美发的，还真没。”

消费者：“想退又退不了，转给别人又不能转，但时候你想退的时候，那又说一大堆。我觉得有点霸王条款了。”

不能再让消费者在预付卡消费中把悲伤留给自己。优化消费环境才能促进消费拉动经济增长。国家工商总局局长张茅在2016年的工作会议上指出，要通过建立企业登记制度和黑名单制度扬善惩恶。

张茅说：“我国消费环境不断改善，但总体还不够理想，削弱了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特别是一些新的消费领域，新的消费模式成为百姓投诉的热点。这会影响新产业、新业态的发展。对改善消费环境要提出更高要求，全面推进企业信息共享和联合惩戒;另外，做好企业经营异常名录和严重违法企业管理，规范‘黑名单’管理制度。”

目前，在餐饮、美发、美容、健身等行业，预付卡消费几乎成为标配。预付卡消费本来是个好东西，若能善加利用，则不仅可以达致消费者与商家的“双赢”，而且能够促进消费增长和经济发展。对消费者来说，预付卡消费最明显的好处是可以享受较大的价格折扣，既省钱又方便;对商家而言，预付卡可以锁定消费人群，有一批稳定的“回头客”，并且可以迅速回笼资金，扩大业务规模。

但是，有些商家涉嫌变相融资、非法集资，甚至卷款跑路。这样的情况愈演愈烈。比如，广东省消委会今年统计的数据显示，广东省预付卡投诉案件从2013年的3131件增加到2015年的7195件，翻了一倍多，涉及金额也从3000多万元增加到5000多万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北京市律师协会消费者权益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芦云、中国贸促会研究院研究员赵萍共同就今天的话题进行分析点评。

经济之声：眼下的预付卡消费市场可谓“乱象纷呈”，问题的症结到底出现在哪里?

芦云：有以下几方面原因，第一，目前来讲，发卡主体没有纳入监管。2012年商务部发布的《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中要求，发卡企业必须在开展单用途业务卡之日起30日内前往各地的商务主管部门进行备案，但是实际去备案的企业凤毛麟角。

第二，资金的存管制度没有落实。按照商务部门的规定，规模发卡企业包括集团的发卡企业和品牌的发卡企业，要实行资金存管制度，企业必须建立专门存管资金的银行帐户，当超过了存管账户的资金，这时银行必须要拒绝。并且要按照备案机关的要求，提供发卡企业的资金存缴情况。这是以登记备案为基础的，登记备案没有落实，所以这个也就荡然无存了。

第三是资金监管不到位。按照商务部的要求，预收资金只能用于发卡企业的主营业务，也就是搞美容美发的，你预收上来的资金只能进行美容美发，不得用于其他不动产，比如股权或者是股票、证券这些的投资或者借贷。但实践中，预付卡资金由商家任意支配的情况不在少数，这几方面原因导致我们目前的预付卡出现乱象。

经济之声：在记者的采访当中，很多消费者表示，自己对于国家已经出台的管理预付卡的方法一些政策并不是特别了解，不良商家更是让人觉得无所顾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政策力度不够还是监管力度不够?

赵萍：我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政策力度也不够，就如芦云律师适才所介绍的，《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确实还存在对于很多小商家没有全覆盖的问题。另外一方面，因为这个政策是由商务部所出，实际上单用途预付卡覆盖的行业不仅仅是批发、零售、餐饮等行业，还有比如美容美发、文化、体育等很多休闲娱乐行业。这些行业其实也不归商务部，因此这个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是否能够归置这些行业的商家，这是其中一个问题。

此外，从法治建设的角度来说，当消费者发生纠纷之后，一般在执法时，套用的都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和《合同法》这两大法。这两个法其实对于单用图预付卡相关的一些具体问题没有做具体规定，因此他属于一些原则性的规定;而且在执法过程中会涉及到比如商务、工商、金融、税务等多个部门，所以各个部门协调难度也会比较大。因此从立法的角度来说，目前相关的法律法规还不够健全，已有的法制法规的覆盖面以及规制的详细程度还远远不能满足单用途预付卡相关监管的需要。

从执法的角度来说，由于发行单用途预付卡的企业涉及的行业比较多，而且很多企业属于个体工商户，甚至是小规模企业，所以监管的难度就比较大，因为企业多，类型广泛。

经济之声：企业名录和黑名单是不是有效?消费者在消费之前其实很少有人想起来去看这个企业是否在黑名单之上，这样的措施如果开始实施，它的有效性是不是会打折扣?

赵萍：我认为仅仅有黑名单是远远不能够规范这个单用途预付卡的，因为单用途预付卡涉及到对消费者权益损害的类型比较多。比如预付资金的欺诈问题，可能发卡的企业或者所有人卷款而逃，这样的问题绝不仅仅是黑名单就能解决的。比如一些像霸王条款等问题，看似是披着合法的外衣，因为它签订了一个合同，但这些霸王条款实际上侵害了消费者的权益，属于无效条款。比如服务方面的承诺难以保障，宣传办卡的时候，商家大肆鼓吹，虚假宣传，但是办完卡之后，相关的服务提供了，但质量没法保证，这些方面也不能够通过黑名单体现出来。再如限制消费，虽然办了卡，也提供了服务，但规定余额不足的时候不能消费，或者一办卡就涨价，不能按照原来的优惠进行兑现。另外，不能够提供发票，消费者取证比较困难。因此，黑名单是一个比较轻的方法，只是提供了信息方面的透明，相关的执法力度，特别是涉及到违法犯罪这样的行为，应该有更大的惩罚力度，才能对这些无良商家起到震慑作用。

经济之声：真实的企业信息肯定是有用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比如有的消费者提到，如果这个商家悄悄消失了，就可以去工商局查询它的登记信息，找到这个企业的负责人，落实企业的这个真实信息到底成本有多高，我们距离这个目标到底还有多远?

芦云：实际现在在北京查询企业的工商登记信息非常便捷，工商局的官方网站有一个企业信息档案查询，点击进去之后输入企业的关键字，企业的年检备案情况、受处罚情况，以及是否正常经营的情况全部都可以查到。而且据我了解，这个系统和其他部门共享，所以在这个系统上，基本可以全面查询到一个企业实际的经营情况。当然，这种单用途的商业预付卡实际更多是在零售业、住宿、餐饮或者经营服务行业发行，它的使用范围仅限于企业或者他们品牌旗下的一种服务或者商品。

经济之声：既然预付卡消费出现的问题这么多，是否可以一刀切，不再允许商家做预付卡促销?

赵萍：我认为不应该这样。毕竟不管是单用途预付卡还是多用途预付卡，对于商家扩大自己的经营，拓展业务非常有利，同时也方便了消费者在消费的过程中的支付，还可以获得更多相关的优惠。所以我认为，预付卡对于商家和对于消费者来说，总体还是利大于弊的，只不过我们需要通过去完善立法，能够使这个消费环境更好，使双方的权益都得到保障。

经济之声：预付卡消费在整个消费环境中扮演者怎样的角色?国外有没有更加有效的管理经验?

赵萍：其实国内外这种商业预付卡的发行方式和消费方式都有可供借鉴的一些经验。比如，国内像江苏省做了一些具体规定，2016年2月16日，江苏省政府的法治办发布《江苏省消费者权益保护条例草案》。草案中规定，对于预付卡，预付卡的金额不超过5000元的不得设置有效期，即一直有效;另外，如果是不记名的预付卡，不超过1000元，有效期至少要有3年;而且对于比如加盟店跑路这样的问题，消费者可以直接去找加盟店的总部索赔。而且还规定，预付款未履约的，必须要进行无理由退款，并且还要付利息。同时还规定，这个卡在15天之内必须无理由退款，使消费者有一个这样的冷静期。

国外方面，比如美国对预付卡的规定也非常详细，它也分成两大类，一类是银行发放的信用卡，它适用的是存款保险制度来降低预付卡的相关风险。而对于非银行机构发行的预付卡，它做了两方面的主要规定：第一，一般规定这个卡的有效期不得少于五年，而且有效期内必须要提供免费的服务电话，以使消费者能够和发卡机构随时联系;如果有网站，也必须随时告诉消费者。第二，对于发卡的余额的使用也有相关的规定，预付卡中未用完的余额，各州有不一样的规定，比如加利福尼亚州等就适用《放弃财产法》的相关规定，对于预付卡进行监管。如果占有他人未主张财产的人或单位在试图寻求财产所有者无果后应该把财产交付给州政府。如果这个消费者自己不使用这个余额，剩下的钱必须交给国家，这些相关的规定对我们还是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经济之声：消费者在准备进行预付卡消费时，应该注意哪些问题才能避免纠纷?

芦云：第一，要看发卡的主体是否有相应的资质;另外它是不是有履行的能力。第二，消费者在消费的时候要避免大额消费，避免过长期消费。第三，还要预判一下自己的实际需求和履约能力。另外，北京工商局在四年前就出台了预付费消费的指引，这个指引对于发卡、使用、退卡等都有明确规定，并且对于洗染行业、美容美发、健身等行业有一个示范文本。消费者在进行预付卡消费的时候，可以参考工商局网站的示范文本，以更好地保障消费者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