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浙江新埭羽绒服填猪毛烂棉絮 工商：不归我们管

【导读】浙江新埭镇工厂缝纫工现身说法，揭露当地黑心羽绒服厂遍地开花，价格一二百元的羽绒服里，填充猪毛和烂棉絮，恶臭难挡。镇上还有近百家网店，每家网店一天发售近千件。当地工商局长称只要不贴标签，衣服里填稻草都不违法。本期《天天315》聚焦：“黑心”羽绒服，真的没人管?

1月15日消息 据报道，您在网上买过一两百元一件的便宜羽绒服么?如果买过，听完今天的节目，您可能会想立刻把这衣服扔了。

一位曾经在浙江省平湖市新埭镇打过工的刘先生向《天天315》爆料，他所打工的新埭镇有几十上百家羽绒服生产厂，他是其中一名缝纫工。他所在的工厂里生产的羽绒服，填充物是类似猪毛和蓝棉絮的东西。刘先生回忆，由于这些材料恶臭冲天，在工厂做工的时候必须要带口罩和手套。

刘先生：浙江平湖市新埭镇这几年，我在那边做就是看到的那边服装厂现在基本上就是所有的厂都是做那种毛，怎么说呢，不是羽绒，好像就是猪毛，他们说是猪毛还有棉，就像我们黑心棉打碎的东西，打碎然后放到羽绒服里面去。像理发店，理那个男头发，地上短短，黑黑的，如果说他们把衣服往里塞绒的时候，就那个充绒间里面，地上就是白花花的，像人的短头发一样，脏的不得了，我们干活都是戴口罩的。前几年做羽绒服的时候，基本上不用戴口罩，衣服做起来用手轻轻一开就开的，现在他们做这个羽绒服塞进去要拿棒子拍才能拍的开，我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傻都买这个东西，他说那没办法，他们照片都搞的挺好，其实现在基本上你看网上那些羽绒服都是一两百块，想一下可能吗?羽绒这么贵，基本上都是假的。

记者：那个镇一共有多少家这样的工商?

刘先生：100家吧，大大小小100家，再说它那个镇周边，别的镇上也基本上就是传染，做这个挺多的。

刘先生说，这种情况已经成了新埭镇公开的秘密。除了这些工厂，新埭镇还有几百家网店，他亲眼见到有的店发快递的时候整车往外运羽绒服，都是网上卖出去的。他所在的工厂老板也说都会卖到网上。

刘先生：基本上就不是秘密，基本上我们做马上拿去卖掉，每天做出来他们就拿去卖掉，问他们，他们说现在都是在做网上卖的，所以都是这样做，基本那边订单之类的，没有那样的，全是卖一些在网上卖的。

记者：你是亲口听你们老板说他这个东西都是卖到淘宝和天猫上?

刘先生：这个不是亲口说的，我亲眼见的，他们都拉到我们镇上，就做淘宝天猫的就有也得说几百家，我亲眼见它们卖的最好的，就是有一个门市，我到那边去看过，他们都是用纸盒包装的，包装挺精美的，他们的羽绒服卖到100块钱，然后最快我们看他们一天用顺风快递车直接在他那里拉一车，他一天就能卖掉一千多件，因为我还有好多朋友他们做淘宝，只是小卖家，一天卖个十件八件的，他们就说在他们厂里拿货的，就稍微赚一点，像它们做大的那些，他们是靠什么卖的不知道，一个店一天卖一千多件，我看他们基本上一天多件的话，要让厂里做，够三、四条流水线，加工一天，四条流水线才能加工1000件，你看量很大很大的。

刘先生说，他现在虽然不干了，但这些工厂现在还在开工，因为薪酬高，他的家乡还不断有朋友去这里打工。冬天就制造伪劣羽绒服，夏天就仿造名牌裙子。工商查的话，避过风头再开工。 记者在网上搜索平湖新埭羽绒服的关键词，在阿里巴巴的网页上显示有两千条搜索结果。记者拨通了其中一家店主的电话。羽绒服的批发价是一件80元，当记者问到这羽绒服究竟是什么做的，店主一连说了好几个“怎么说呢，你懂得。”

店主：像你这边代销什么的我们一般都会给到最低价的。

记者：最低价是多少钱?

店主：最低价我们这边好像是80吧，如果长期合作的话看你的量，你如果说量不大，一个星期拿一、两件的话可能在85。

记者：你还是建议我，就是比如我开一个店，就是我卖出去几件，就从你这直接拿了货品再卖，不要自己囤货对吧?

店主：因为怎么说，你要看自己的实力，如果说自己感觉那边肯定有销量或怎么样的，囤一点货也是不吃亏的。

记者：我还有一个具体的问题，这个产品描述方面我就是按你们这个白鸭绒、涂层防脱驼绒这些吗?

店主：是的。

记者：但它其实是什么?

店主：怎么说呢?手感绒吧。这东西怎么说呢，反正，这东西你也懂得嘛，绒嘛肯定一点绒，但是说很标准的绒又达不到。怎么说呢，你卖给自己朋友，像我们这边都是生产基地，自己的朋友都知道，什么样的货，但是也有人买来穿，对不对，而且都知道什么样的价位，怎么说呢，你朋友可能不从我这里买，从我这里买可能也是这样的货，也许我们说白了，我们的货很好的，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跟你说了什么样一个情况，你可能不敢这么说，说白了一点，不管哪一个行业，其实我们不接触，真正的不了解人家怎么忽悠我们就怎么信，其实每一个行业都有猫腻的东西的。

这位店主说，做这门生意特别心烦，卖的多也烦，卖不出去也烦。

如此猖獗，难道当地工商质监部门不知情么?记者拨通了新埭镇工商局负责人的电话，负责人解释，工厂生产行为归质监部门管，流动行为才归工商管，淘宝网和阿里巴巴归马云管，要告马云，得去杭州。

工商局：我们工商和质监有职能划分的，我们工商就管流通领域，质监部门是管生产领域，所以企业生产伪劣的羽绒服不归我们管的，阿里巴巴又有区别的，阿里巴巴的平台是在杭州的，所以如果你要举报的话要打杭州举报，不是我这里。

记者：但是这些店是开在新埭镇的。

工商局：对，厂不是我们工商管，厂是质监部门管的，生产企业在企业里边生产伪劣羽绒服，这个区域是质监部门管的，我们是管列同，就是说商店里边卖的，如果你新埭镇发现有卖这种羽绒服我们是责无旁贷的，但是如果说你这个店没问题，企业的话按照法律规定我们没有权利去查出这些企业，如果你有具体的实体的地址，比如说你在新埭某某条路，某某号有这样的，那我们肯定是要查处的，如果你仅仅通过淘宝或者天猫网上商去看到的，那么这些网店它是平台是设在马云的杭州，按照互联网查出有关规定，平台在哪里，由当地工商部门受理。 这位负责人说，就算是质监部门去监管也有苦衷和困难，因为当地大多数工厂已经变的很“聪明”，不在这伪劣羽绒服上标注是羽绒服，国家并没有规定衣服内的填充物不能是什么，所以就钻了法律的空子。

工商局：那么我们要查就查淘宝，比如说它淘宝有下家，打个比方你在淘宝上做羽绒服，你们不生产了，你们从它那里拿货，你就作为我们一个处理对象，而它不是。如果您是在新埭的，那么您就是确确实实的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下的，我还说因为确实现在可能风声比较大，外面影响也比较差，但是作为一个我是额外说一句，因为生产企业不是归我管的，现在生产企业即便是质监局去查，也有困难的，因为现在他们的羽绒服都没有标签的，就是说他没有说我这个是羽绒服。

记者：这个就管不了吗?

工商局：因为其实衣服里面填充什么东西，打个比方，填充稻草也可以的，国家没有规定衣服里面不能够填充稻草，规定你填了稻草，必须如实的给客户说我这里边是稻草，现在问题就是说，他们对你说是羽绒，其实里面没有羽绒，那么这个就是违法的。但是它如果对你说我这个就是饱暖服，我没有跟你说是羽绒服，那么这个他是不违反相关规定的。怎么说呢，可能法律存在有漏洞的问题，他们就钻了这个漏洞。

经济之声特约评论员张立栋和北京潮阳律师事务所律师綦晓芳对此解读。

经济之声：工厂生产的伪劣羽绒服，不标注是羽绒服的标签，就真的不违法么?请教一下綦晓芳律师。

綦晓芳：对于羽绒的质量，我们国家其实有强制的安全标准，2012年2月1号实施的羽绒服装标准，标准适用范围就是以纺织织物为主要面料，以羽绒服为主要填充物生产的各种服装。但是如果以羽绒服以外其他填充物生产的服装主要可以用棉服装的可以强制安全标准。所以说即便工厂生产的羽绒服，不标注羽绒服的标签，甚至填充任何材料的填充物，只要是其产品质量不过关，不符合我国相关的标准，工商行政部门及质监部门都有权进行查处。

经济之声：刚才我们也听到了新埭镇工商局的负责人说法，他说其实他只要不标准填的是什么?它里边填稻草我都找不着，如果说填了这个稻草，告诉那个来买衣服的人，我填的是稻草，这就不违法了，这说法在法律上是否存在漏洞?

綦晓芳：我认为他这个说法就是推卸责任之嫌，即便工厂生产的服装里边填充不是羽绒服，是其他填充物，我们国家也有相关的标准，如果里边填充物不符合我国相关规定的标准，那工商行政部门及质监部门仍然有权进行查处。

经济之声：我想听听我们的评论员立栋先生您对这位工商局的负责人的说法您做何评价?

张立栋：工商局负责人的说法好像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是振振有辞的，有理有据的，实际上这是在玩一个文字游戏。因为很多地方的产品出现问题，包括假冒伪劣泛滥，正是在这种所谓多龙治水但是又治不了水的情况。就是说遇到了一些监管责任和义务的时候，这些部门相互进行一个推诿。而在争取某些权利的时候又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

经济之声：好，我们看一下微信平台上"加薪小王"说主持人你好，我就是在平湖市新埭镇打工的，刘先生爆料的我也听说过，这边做网店的商家，一年都是赚几十万，上百万的，前几天工商局来查，这边工厂就白天放假，白天放假晚上上班，看来工商局也是不行的。我们再来看一位叫"张JH"的这位先生，他说听到爆料心情很沉重，隔了一层不了是黑心棉，更是被利益包裹的黑心，听大有关部门推诿心很凉，责任感何在?责任心何在?感谢《天天315》的爆料，希望一定要尽快查处，能不能查处真的我们新闻部门也只有监督的职责，我们不知道自己去查处，我们也是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按照法律规定来去执法，去给我们的消费者一件的安全的衣服。刚才我们的律师也已经说到了，这位工商局的负责人振振有辞，所说的那些说法其实在法律上都是站不住脚的，那现在工商局的这位领导还给我们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也请我们的律师以及我们的评论云来给我们说道说道。他说这位负责人解释，工商生产行为归质监部门管理的，流动行为归工商部门管，淘宝和阿里巴巴那是归马云管的，如果你要告马云就得去杭州，我想听听立栋先生您对这位工商局负责人这番言词做何评论呢?

张立栋：实际上他讲的表面上是没有错，生产部门是质监，确实行政上是这样划分的。监管有一个不同的领域，不同的阶段是有所划分的。但是作为工商这个管理部门，在遇到这个问题，实际上这件事情本身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的问题，至于是不是在当地流通，都应该作为一个监管部门积极去协调，去维护消费者权益。因为消保部门也是在工商部门下面的，所以应该有这样一个责任的，他这一回答确实让很多消费者感到很心凉。

经济之声：好，我们听听綦晓芳律师从法律角度的一个分析。

綦晓芳：我认为这个执法部门可能还是有推卸责任之嫌。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确实是负责查处市场管理和商品管理中发现经销、掺杂、参假或者假冒产品的违法行为，但是它如果是需要质监部门进行协助的，质监部门应当协助。而同时质监部门负责组织查处生产和流通领域中的产品质量违法行为，但是如果需要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工商管理部门也应该协助。这两个执法部门应当密切配合，在谁发现问题，谁处理问题情况下我认为是没有先后的。如果谁发现就谁先介入，来进行相关的执法行为，我认为不存在非常明显一个执法的区别的。这种执法部门工作人员其实是一种互相扯皮，互相推诿，我觉得正是这种的行为给违法犯罪分子一个可乘之机，发生了现在这种情况。

经济之声：刚才我们说明分析了劣质羽绒服在生产环节，生产的企业还有主管相关行政部门都有哪些问题。现在我们来说说它的销售环节。现在我们是这样，我们看到记者在调查当中说到了，他在网上搜索，发现只要搜索平湖新埭羽绒服的关键词，阿里巴巴的网页上是2000条搜索结果，而我们记者就随便找了一家店主咨询，他说羽绒服批发价是80块钱，然后还说这件生意其实特别不好做，因为女人特别的罗嗦，所以退、换挺麻烦的，这个钱也不好赚。我们先来分析一下第一个问题，淘宝的小店如果说像这些劣质羽绒服来进货的话，綦晓芳律师从法律上来说，他是不是犯法的?犯了哪些法?将会遭受怎样的处罚?

綦晓芳：淘宝小店销售假冒伪劣羽绒服有可能涉嫌刑事犯罪。我国的产品质量法规定对生产销售不符合人体健康、人身安全的国家标准行业标准的产品，有明确惩治规定，可以责令停止生产销售，并且进行罚款，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吊销营业执照，构成犯罪，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在这里我也要提醒一下即便购买的伪劣羽绒服尚未销售，但是其获值金额达到了刑法第140条规定的销售金额三倍以上的可以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未遂罪进行处罚。

经济之声：好，刚才我们是说到淘宝的小店会遭受怎样的处罚，现在我们来说让这些淘宝的小店来售卖衣服巨大无比的阿里巴巴。我们的记者在阿里巴巴的网页上搜索平湖新埭羽绒服显示也2000条搜索，结果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现在我们看到微信平台上一位叫做"羽晨"的朋友也说淘宝上售假，淘宝要求买家退货才退款，杭州工商说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淘宝的问题现在是一个积累已久一个问题，无数的人都在反映淘宝的销假问题非常严重，从我们今天报道的平湖市新埭羽绒服的这个问题上我们也能够略知一二，我想请教一下我们的立栋先生，您对淘宝现在的这种状态您做何评价?

张立栋：淘宝这种状态也是，当然作为阿里巴巴它也是在不断调整，它把这种C2C的这块更多精力放到B2C就是放到它的天猫上来，那么实际上这种C2C销售模式当然有它的特色，有它的好处，但是对于销售像服装，像一些电器等等一些标准化产品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大的问题，包括出现质量控制方面的问题。如果出现了质量问题之后这些小的商家是负不了这样的责任的。所以我想对于阿里巴巴也好，作为平台运营方应该是负起这样一个监管责任，把这些不良的商家要及时给它清除出去，然后让好的商家逐步的要培养一些好的商家，有品牌的商家，然后进行销售模式的转化。

经济之声：我们张立栋先生说阿里巴巴也在做一些动作，但是力度还不够，我们希望做的是它能够更好的起到监督管理的作用，然后把这些不好的平台清除出去，把好的平台树立起来，这样也能够让阿里巴巴或者填报、天猫成为一个让百姓信赖的这样一个购物地方。那么我想请教一下綦晓芳律师，从法律层面上来讲目前阿里巴巴所出现的这种有数的啊，但是数量巨大的售假的店面在卖这种假货，它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需不需承担责任?怎么承担责任?什么样的责任?

綦晓芳：阿里巴巴网络作为一个网络销售平台，它应当在网络上进行销售商品的商家进行一个监管，如果它明知这个商家发布虚假广告或者欺骗误消费者，使消费者合法权受到损害的，我觉得它这责任也是不可推卸的。

经济之声：它有什么样的责任呢?有没有法律条文明确规定?

綦晓芳：相关广告法和消法对这种，因为它也是广告经营者和发布者作为一个平台，它如果允许销售者发布虚假广告，而且明知它发布虚假广告，就应当依法承担连带责任，如果不能提供广告主的真实名称地址它也应当承担全部的民事责任，造成消费者损害的，也应当跟提供该商品或服务的经营者承担连带责任。